京裕

醉向菖蒲花,懒寻阳台酒

【八日启程】番外 涉江(摘抄)


正文另见链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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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昏待晓,他们随着涛声涉浪南行。船蓬明瓦通透可鉴。徐庆眨开眼,舟人已报船到汉口,纤夫告辞了。蔽天桅杆撑拄在一只只走舸的甲板上。船舷磕碰着船舷。洞庭湖的舢板上叩响舟师的军舞,鼓点铿铿曼曼,带着他从荡平钟子义水寇连营的幸福夜晚,荡漾过献凯和加封的盛大仪式,游走到六年后这个拥挤扰攘的早晨。为了加快行程,船工决定绕黄鹄山曲道,驶入左码头。当他透过底舱的气孔,终于看见蛇山逶迤的脊势时,逶迤的人潮遮挡住水湄,奔涌朝着同样的方向,汇集到临江的盛大法会那一波心。徐庆盯着那隆重异常的造作,轻飘飘地出了一回神。


 “又不是端阳重五,什么祭江的念吊文。我在北地多少时候,莫非日月已度过端午么?” 


他实在思念鄂州风土,顾不得危险,负起包裹,攀上楼梯,随众走到船舷上眺望。


仲夏的水波雍容地撞击着岛岸。顶上受戒的伽蓝僧发出轰然的诵经声,梁皇忏和悲悲切切的语调交织一片。涉江而死的富家子,享受着丰厚而靡费的祭品,煊赫的葬礼只能娱耀市井无聊者的耳目。徐庆无意识地数起那群比丘的数目。唯有他们正襟肃穆,垂首哀悼往生者与苦主。红色的江水弥漫在缁衣阵里,袈裟和念珠时起时伏,好似十万浮屠济苦海。徐庆迷惑,蓦地想起张宪好佛,大概会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法事,心下异常悲苦。风飘卷着长幡和船帆,很快视线里出现了鄂州城平坦的江畔。


 “诸军统制都换成了别人。”众人缴纳酒饭钱的时候,掌舵老头忽然走来,没头没脑地同他牢骚了一下。本想隐瞒行迹的徐庆,由这一句话获得开释,心中掩埋的疑问再也克制不住地倾倒出来。两个人在船尾耽搁了许久。等老船夫终于吐露完半年来朝政的变故,徐庆掉过头,看汹涌浑浊的潮水持续滋长,就蹲在江边呜呜咽咽地哭了。


 “快不要这样了,现在各州府忌讳得很。唉,唉,不过您又是哪位统制帐下呢?” 


徐庆现在听不见他的劝告。他满心里绕来绕去一句话,难道他往后只能东躲西藏这么办?他想不通的时候,往来载卸的船只一刻都不停留。湍急的水流下是飞腾的白鱼。鄂州客人尽数离舟,渡船再次东行。因船尾被人占据,船主人无法解缆,急走上前来,问他还要不要一起离开。徐庆迟疑了一会儿,猛地捏紧了腰间匕首冰凉的刀鞘,义无反顾地朝岸上走。船夫在身后议论他,他直行不顾。逝者长已矣,生者必须承担死者的烦恼与责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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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前写得比较满意的一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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